第1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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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曦一直在等體育老師說出那句自由活動。
只可惜向來話不多的老師，竟然破天荒地帶著他們做了好幾遍廣播體操。
顧之墨沒來上課，岳曦估計他可能在食堂門口等自己，不免心裏有些著急。
做起操來心不在焉的。
一遍結束，又來了一遍。
岳曦在心裏暗自嘆氣，身邊卻忽然來人點了點她的胳膊。
她回過頭一看，顧之墨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邊。她隨意做操的手一下子便僵硬了起來，連每一個擡腿動作都開始認真了。
顧之墨胳膊長腿長，就算做著這麽呆的體操，看上去也很美觀。
兩個人站在最後一排最靠邊的位置。
岳曦低聲問他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顧之墨懶洋洋地抻了抻胳膊，隨口道：“見你沒去，來等等你。”
他們的說話聲不大，但隊伍間距站的比較小，多多少少還是會被旁邊的人聽見。
岳曦本想問他叫自己去食堂有什麽事，在看到別人投來目光時，也只能暫時沈默。
最後一遍操做完，體育老師終於宣布解散。
岳曦讓顧之墨先走出一段距離，等別人不註意的時候才追上去。
體育課集合的操場距離食堂有點遠，岳曦走在顧之墨身邊，目光卻不停地在打量四周。
顧之墨笑著問她：“你在到處看什麽？”
岳曦剛好看完身後，並沒有同班同學跟上來，便如實答道：“我怕別人看到。”
顧之墨瞇起眼：“怎麽？跟我一起走丟臉啊？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岳曦忙擺手否認。
“那你怕什麽？又不是偷.情。”
話一說出，兩人同時一楞。顧之墨先反應過來，斂了笑意：“不是，對不起，我嘴快。”
隨後，他撇過頭，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。
身邊傳來岳曦輕飄飄的一句：“我是怕你跟我一起玩，丟臉。”
顧之墨怔了怔，隨後轉頭看了她一眼，頗為認真道：“這有什麽可丟臉的？”
岳曦剛想回答，目光便被拐角處的一男一女吸引了。
她扯住顧之墨的袖子，將他拽回到自己身邊，伸出食指對著他噓了一下。
實驗樓前，寧夏站在臺階上，手中抱著一厚摞的書，正在與劉兆講話。
距離太遠，聲音又太小，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麽。
起初岳曦以為又是劉兆在找寧夏的麻煩，但很快，劉兆伸手接過寧夏的書。
寧夏臉上帶著平靜的笑，來五班這幾個月，岳曦大抵也是第一次見她臉上有表情。這才放了心。
兩人並排朝校外的方向走去，寧夏在說笑，劉兆臉上卻寫滿了自責。
岳曦將顧之墨拉到角落裏，避開與他們相撞。
直到他們拐了個彎，背影消失在這條路的盡頭，她松了口氣。
看樣子，他們應該是和好了。
回過頭，發現自己還握著顧之墨的手腕，而顧之墨正笑吟吟地看著她。
岳曦臉一紅，連忙將手松開，小聲道：“啊，不好意思。”
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，對顧之墨來說根本不算什麽。可岳曦卻害羞得很，他笑著揉了揉岳曦的頭頂，道：“走吧，真是個小孩子。”
岳曦楞楞地點點頭。
腦子裏還在不停思考他那句小孩子是什麽意思。
過了會，身邊的顧之墨問她：“你對寧夏這件事，怎麽看？”
岳曦回過神來，想了想：“覺得可惜。”
可惜劉兆悔悟得太晚，可惜再也沒有機會去溫暖她，也可惜沒能早點去接近她。
其實說到底，她沒跟寧夏接觸過，說有什麽同學情，是假的。
她只是同理心作祟，尤其能體會到寧夏的孤獨，發自內心地心疼這個從不說話的姑娘。
他們走得很慢，像漫步在這偌大的校園中。
顧之墨沈默了一會，也嘆了口氣，聲音有些悶：“怪我沒早點去幫助她。”
岳曦擡頭看了他一眼，溫聲道：“可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。”
顧之墨偏了偏頭，岳曦繼續道：“那天，班上只有你一個人站出來替她撐腰，我要是她，一定會很感激你的。”
說到這裏，她微微垂下頭，放小了音量：“我直到現在都在感激你。”
接近她，幫助她，成為她去上課的動力。
最重要的是，讓她願意去努力，變得出色。
顧之墨目光沈了沈，隨後撇撇嘴，笑了下：“我給你講個真事吧，我初中的事。”
曾經他也是個對班上同學不聞不問的人。
那時候班裏有個女孩子，因為不怎麽與同學接觸，也頗受別人討厭。
有人看到她放學朝酒吧一條街裏走，便明裏暗裏詆毀她，是個一邊上學，一邊出去“賣”的野.雞。
她對此從不做聲。
顧之墨那時候雖然沒跟著別人一起欺負過她，但總覺得事不關己，高高掛起。
只顧著自己過得舒心，從未去幫過她，甚至都沒註意過她到底長成什麽樣子。
初中畢業那天，同學聚會。
地點選在開發區的莊園，莊園裏有小池塘，池塘水不深。
幾名同學喝了酒，都微醺。開起了這個女生的玩笑，三四人合夥將她丟進池塘。
她不會水，在裏面嗆水的樣子，又引得其他人大笑。
直到她沈下水底，那幾名男同學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。
原來女生被池塘底的水草纏住了腳，救上來時已經奄奄一息。
後來還是沒救回來。
最後的最後，他們才知道，她的媽媽生病住院，她只不過是勤工儉學去酒吧裏端炸雞果盤來賺錢。
所有人都很後悔，可後悔也沒有用了。
“如果我沒那麽冷漠，自私，結局就會改變。如果我早一些註意到寧夏的處境，很多事情就都可以避免。”顧之墨說到此處，頓了頓。
他強行壓下去一擁而上的自責感，良久，才繼續道：“幸好我及時發現了你，也幸好你漸漸走出了自己的舒適圈。”
岳曦楞了一下。
再次看向他時，已經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。
她第一次聽他向自己袒露心聲。
其實他講的那件事，冷漠的不止他一人，但他卻能一直記在心上，深深自責了這麽久。
放到現在，還願意主動站出來去幫那些被欺負的女孩子。
無論是寧夏，還是她自己。
他多麽好，多麽好的一個人。
比同齡人多出的沈穩和善意，就像暖陽，所到之處都會灑滿陽光。
但是，他的最後一句話，是不是也表明，她在他心裏，其實和寧夏差不多。
只是一個需要被幫助的人，僅此而已？
岳曦垂頭苦笑。
她沒自戀到那個地步，幾個月之前，她不止一次和趙小琦討論過顧之墨這樣對她的動機。
想過是他的善意使然，想過他是為鄭馨償債，甚至想過他是收了胡玉霜的錢，才對岳曦多加照顧。
唯獨沒想過，她在他心中是特殊的存在。
自己幾斤幾兩，她再清楚不過。
操場上不止一個班在上體育課，食堂前的排球場，男女生正在混合雙打。
偶爾有兩三名同學結伴進食堂裏，只為了喝一杯溫熱的奶茶。
後面顧之墨再說什麽，她沒聽進去。
岳曦腦子裏有點亂，全程雙眼發直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她跟著顧之墨進了食堂，上了二樓。
空曠的大片餐桌，最中央坐著兩個人，起初像是在爭執。
在安靜的食堂裏，只言片語都會被放大無數倍。
岳曦緩緩擡起頭，恰好看到徐瑞戚投來的目光。
他沖著這邊揮揮手，道：“你們終於來了，等半天了，快來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
我。。。拼。。。了。。。。又是淩晨三點
以後不能總是這樣熬夜了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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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起操來心不在焉的。
一遍結束，又來了一遍。
岳曦在心裏暗自嘆氣，身邊卻忽然來人點了點她的胳膊。
她回過頭一看，顧之墨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邊。她隨意做操的手一下子便僵硬了起來，連每一個擡腿動作都開始認真了。
顧之墨胳膊長腿長，就算做著這麽呆的體操，看上去也很美觀。
兩個人站在最後一排最靠邊的位置。
岳曦低聲問他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顧之墨懶洋洋地抻了抻胳膊，隨口道：“見你沒去，來等等你。”
他們的說話聲不大，但隊伍間距站的比較小，多多少少還是會被旁邊的人聽見。
岳曦本想問他叫自己去食堂有什麽事，在看到別人投來目光時，也只能暫時沈默。
最後一遍操做完，體育老師終於宣布解散。
岳曦讓顧之墨先走出一段距離，等別人不註意的時候才追上去。
體育課集合的操場距離食堂有點遠，岳曦走在顧之墨身邊，目光卻不停地在打量四周。
顧之墨笑著問她：“你在到處看什麽？”
岳曦剛好看完身後，並沒有同班同學跟上來，便如實答道：“我怕別人看到。”
顧之墨瞇起眼：“怎麽？跟我一起走丟臉啊？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岳曦忙擺手否認。
“那你怕什麽？又不是偷.情。”
話一說出，兩人同時一楞。顧之墨先反應過來，斂了笑意：“不是，對不起，我嘴快。”
隨後，他撇過頭，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。
身邊傳來岳曦輕飄飄的一句：“我是怕你跟我一起玩，丟臉。”
顧之墨怔了怔，隨後轉頭看了她一眼，頗為認真道：“這有什麽可丟臉的？”
岳曦剛想回答，目光便被拐角處的一男一女吸引了。
她扯住顧之墨的袖子，將他拽回到自己身邊，伸出食指對著他噓了一下。
實驗樓前，寧夏站在臺階上，手中抱著一厚摞的書，正在與劉兆講話。
距離太遠，聲音又太小，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麽。
起初岳曦以為又是劉兆在找寧夏的麻煩，但很快，劉兆伸手接過寧夏的書。
寧夏臉上帶著平靜的笑，來五班這幾個月，岳曦大抵也是第一次見她臉上有表情。這才放了心。
兩人並排朝校外的方向走去，寧夏在說笑，劉兆臉上卻寫滿了自責。
岳曦將顧之墨拉到角落裏，避開與他們相撞。
直到他們拐了個彎，背影消失在這條路的盡頭，她松了口氣。
看樣子，他們應該是和好了。
回過頭，發現自己還握著顧之墨的手腕，而顧之墨正笑吟吟地看著她。
岳曦臉一紅，連忙將手松開，小聲道：“啊，不好意思。”
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，對顧之墨來說根本不算什麽。可岳曦卻害羞得很，他笑著揉了揉岳曦的頭頂，道：“走吧，真是個小孩子。”
岳曦楞楞地點點頭。
腦子裏還在不停思考他那句小孩子是什麽意思。
過了會，身邊的顧之墨問她：“你對寧夏這件事，怎麽看？”
岳曦回過神來，想了想：“覺得可惜。”
可惜劉兆悔悟得太晚，可惜再也沒有機會去溫暖她，也可惜沒能早點去接近她。
其實說到底，她沒跟寧夏接觸過，說有什麽同學情，是假的。
她只是同理心作祟，尤其能體會到寧夏的孤獨，發自內心地心疼這個從不說話的姑娘。
他們走得很慢，像漫步在這偌大的校園中。
顧之墨沈默了一會，也嘆了口氣，聲音有些悶：“怪我沒早點去幫助她。”
岳曦擡頭看了他一眼，溫聲道：“可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。”
顧之墨偏了偏頭，岳曦繼續道：“那天，班上只有你一個人站出來替她撐腰，我要是她，一定會很感激你的。”
說到這裏，她微微垂下頭，放小了音量：“我直到現在都在感激你。”
接近她，幫助她，成為她去上課的動力。
最重要的是，讓她願意去努力，變得出色。
顧之墨目光沈了沈，隨後撇撇嘴，笑了下：“我給你講個真事吧，我初中的事。”
曾經他也是個對班上同學不聞不問的人。
那時候班裏有個女孩子，因為不怎麽與同學接觸，也頗受別人討厭。
有人看到她放學朝酒吧一條街裏走，便明裏暗裏詆毀她，是個一邊上學，一邊出去“賣”的野.雞。
她對此從不做聲。
顧之墨那時候雖然沒跟著別人一起欺負過她，但總覺得事不關己，高高掛起。
只顧著自己過得舒心，從未去幫過她，甚至都沒註意過她到底長成什麽樣子。
初中畢業那天，同學聚會。
地點選在開發區的莊園，莊園裏有小池塘，池塘水不深。
幾名同學喝了酒，都微醺。開起了這個女生的玩笑，三四人合夥將她丟進池塘。
她不會水，在裏面嗆水的樣子，又引得其他人大笑。
直到她沈下水底，那幾名男同學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。
原來女生被池塘底的水草纏住了腳，救上來時已經奄奄一息。
後來還是沒救回來。
最後的最後，他們才知道，她的媽媽生病住院，她只不過是勤工儉學去酒吧裏端炸雞果盤來賺錢。
所有人都很後悔，可後悔也沒有用了。
“如果我沒那麽冷漠，自私，結局就會改變。如果我早一些註意到寧夏的處境，很多事情就都可以避免。”顧之墨說到此處，頓了頓。
他強行壓下去一擁而上的自責感，良久，才繼續道：“幸好我及時發現了你，也幸好你漸漸走出了自己的舒適圈。”
岳曦楞了一下。
再次看向他時，已經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。
她第一次聽他向自己袒露心聲。
其實他講的那件事，冷漠的不止他一人，但他卻能一直記在心上，深深自責了這麽久。
放到現在，還願意主動站出來去幫那些被欺負的女孩子。
無論是寧夏，還是她自己。
他多麽好，多麽好的一個人。
比同齡人多出的沈穩和善意，就像暖陽，所到之處都會灑滿陽光。
但是，他的最後一句話，是不是也表明，她在他心裏，其實和寧夏差不多。
只是一個需要被幫助的人，僅此而已？
岳曦垂頭苦笑。
她沒自戀到那個地步，幾個月之前，她不止一次和趙小琦討論過顧之墨這樣對她的動機。
想過是他的善意使然，想過他是為鄭馨償債，甚至想過他是收了胡玉霜的錢，才對岳曦多加照顧。
唯獨沒想過，她在他心中是特殊的存在。
自己幾斤幾兩，她再清楚不過。
操場上不止一個班在上體育課，食堂前的排球場，男女生正在混合雙打。
偶爾有兩三名同學結伴進食堂裏，只為了喝一杯溫熱的奶茶。
後面顧之墨再說什麽，她沒聽進去。
岳曦腦子裏有點亂，全程雙眼發直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她跟著顧之墨進了食堂，上了二樓。
空曠的大片餐桌，最中央坐著兩個人，起初像是在爭執。
在安靜的食堂裏，只言片語都會被放大無數倍。
岳曦緩緩擡起頭，恰好看到徐瑞戚投來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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